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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声的《知青》现在正遭围攻,为了向当权者献媚而拍出这样一部罔顾历史粉饰太平的东西来,令很多经历过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的人感到愤愤不平——无法原谅那场曾经吞噬了自己宝贵青春并留下悲惨噩梦的罪恶运动现在以一种欢天喜地鼓舞人心的形式呈现在屏幕上,歪曲事实、欺骗年轻人。到现在为止,我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的观众受到这部电视剧的影响和蒙蔽,以为当时的一切真的那么美好,我只希望有一部分年轻人能问一问身边参与过那场运动的老人,探寻一下真相到底是什么,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比真相更难得更珍贵的了。
在临产前的20天,妈妈从合肥赶到北京来照顾我,在这段能撇开爸爸母女单独相处的日子里,妈妈跟我讲了很多很多她的小秘密,其中最令我唏嘘的就是她的知青岁月。
事情还是得从妈妈的身世开始讲起。我的外公是国民党党员,日据时期当过乡长,所以家庭成分非常糟糕,不过我的外公外婆还算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在文革前就相继去世了,留下我的舅舅阿姨们,坐牢的坐牢,戴帽的戴帽,我妈妈在家最小,被姨外婆收养,那一年她才九岁,一下子从小公主变成了灰姑娘。
真是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姨外公也是国民党,姨外婆是教师,家里养了三个孩子,实在负担不起送出去一个,以为能松口气结果又多了妈妈这张嘴,紧接着就是三年自然灾害,日子必然不好过。但他们和舅舅们还是撑着让妈妈读完了初中,毕业之后文革开始,妈妈就轰轰烈烈地被送去下乡接受改造了。
当然以上都是我和弟弟以前就清楚的大背景,这一次,我听到的是细节。
细节是什么呢,是妈妈的爱情。
妈妈在上小学的时候,和学校的两个男生要好,其中一个男生,被公认为是妈妈未来的真命天子,因为两家的大人都是好友,所以也很鼓励两个小朋友来往。三个小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做作业一起玩耍。天子男的妈妈经常在家里做甜酒打鸡蛋给我妈妈吃,那是我妈妈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在妈妈成了孤儿之后,三个人的关系更加密切,出于同情,天子男和他一家人都对妈妈关爱备至。
有一次,妈妈说,大概是儿童节吧,担任文艺委员的妈妈要组织班上的同学参加学校的合唱比赛,大合唱要穿统一的服装,那个时候穷,不可能为了一次演出家长就会为孩子掏钱买一套衣服,都是到处借来穿,演出结束后再还回去。一个班参加合唱的有30个人,一半以上的人没有要求的白衬衣红裤子,妈妈自己也没有,正想着要放弃这次的比赛呢,天子男居然带着几个同学抱着大堆衣服来了,原来是这个男孩带领他们跑遍全镇,一家家地挨个敲门借来的衣服。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眼睛湿了,和这个桥段相比,山楂树什么的都弱爆了。我要是遇到这样的男纸,一百遍都嫁了。
后来,这个天子男哥哥因为家庭成分好,顺利入伍参了军,去了某个城市当了技术兵,还成为部队重点提拔和培养的对象。
而妈妈则去了乡下当了一枚知青。
穿破烂的衣服,没有鞋穿,早起晚睡劳作不息,吃不饱吃不好,等等等等,肉体上的辛苦对妈妈来讲都是浮云而已。妈妈不是一个怕吃苦的人,但是却很容易被精神负担击垮。
那时,天子男哥哥每个星期都会给妈妈写信,从遥远的陌生的城市,告诉妈妈他在部队里每天都干了什么,询问妈妈过的怎么样,妈妈说她始终记得他在信里说:“妹妹,我就像一个井底之蛙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看到的全都是奇异的东西,我真想让你也来这里……”妈妈说,如果她在信里回“好啊,我也好奇呢”——这样的话,天子男就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妈妈过去。
但是妈妈没有,她十分谨慎地和天子男保持着礼貌与克制的距离。有时候一个月回一封信,有时候两个月才回一封。我问妈妈为什么这样,“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喜欢呀。”妈妈说,她淡淡吐出这三个字,但是我的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越是喜欢,就越不能害了人家!”妈妈说。那个时候部队对军人的婚姻政审是很严格的,天子男正处在青云直上的时候。镇上曾经有军人因为和家庭成分不好的女青年恋爱而被部队刷回老家,落魄地生活着,并开始打老婆。妈妈不愿让自己因身份不好受到的歧视最后也落在天子男的身上,就渐渐断了和天子男的联系。
但是不多久,曾经一起的儿时玩伴,也就是另一枚男同学开始莫名其妙地老去找妈妈,村里有传言说他们在恋爱。妈妈觉得这样影响不好,就叫这个男同学以后不要来,结果出人意料的是,这枚男同学说不是他自己要来的,是天子男叮嘱他要他来探望妈妈的,还要写信向天子男汇报妈妈的状况。
我相信妈妈那时一定是哭了很久才最终答应村里一名大嫂的建议,去和村长姐姐的儿子相亲。大嫂带着妈妈走了很远的路到村长的姐姐家,见了面之后大嫂一定要妈妈吃了晚饭再走,吃完晚饭后,大嫂又说天太黑了,一定要妈妈临时在村长姐姐家住一晚再走,聪明的妈妈嗅到了不一般的气氛,牛一般地发起犟来,一个人光着脚冲进了茫茫夜色中,连夜穿过一片坟地回到自己住处。
过后,妈妈才辗转听说,那家人,真的是盘算好要让自己的儿子就在那一个晚上把“那个女知青”给直接睡掉的。很多女知青就这样在被睡掉之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留在了农村,生儿育女一辈子。
再后来,妈妈再也不敢去相亲。幸运的是被打成右派的二舅摘了帽,他想尽办法帮妈妈回城,在一家副食品店站柜台。但无论妈妈的地址如何更换,天子男总能把信寄到妈妈手中,妈妈也是依旧一封都不回。那个时候,妈妈并不知道文革还有结束的一天,回了城之后她只有更加的小心,不能让舅舅的心血付之东流,因为在副食品店站柜台是令很多人眼红的工作。
但是有一天,天子男突然出现在妈妈的柜台前令妈妈吓了一跳。他穿着军装,英俊威武,店里的女孩子都羡慕地看着妈妈(这一句是我想象的,因为如果我在,会羡慕地看着她。)他高兴地告诉妈妈,他升连长了,他要调到杭州去了,杭州离家近,他以后就能常常来看妈妈了。他带了一块海鸥女表来送给妈妈,这在当时就是求婚的信号,手表非常非常的昂贵,非高帅福买不起。
但是那个时候的妈妈,已经快要和我爸爸结婚了。(泪)
文革,在我出生的那一年才宣告结束,但是在1981年,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因为批评毛“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有巴不得刘胡兰死的嫌疑,而被一大群小朋友指责围攻,并煞有介事地说我对毛不敬所以爹妈即将遭到枪决,害得我惴惴不安做了好几天噩梦,并在三年级之前没有一个朋友,可见文革之余毒,连幼小的孩童都没有放过。
后来,妈妈说,天子男也在杭州结了婚,生了小孩,当了官,在我上高中的时候,他回老家接爹妈去杭州居住,那一次,应他们全家的邀请,妈妈去吃了天子男老母亲亲手做的甜酒打鸡蛋。那是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天子男在对自己的老婆介绍妈妈的时候说,“她是比我妹妹还要亲的亲人,我可以对任何人不好,不能对她不好。”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哭的一塌糊涂,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孤苦伶仃生活在一个这样黑暗压抑的时代,要逼得她们自己伸出手来,亲自把生活中、情感中最美好最灿烂的东西给掐灭,还得在事后感到十分的庆幸,因为没有遭遇更多的悲惨——这不是个体,这是群像,这和逼着母亲扼死自己的亲儿没有什么两样,因为断绝了所有的希望,所有人的心都开始变硬,不是变坚强,而是变硬变麻木变得甘愿被摆布。如果我有左右这时空的能力,我希望那些恶人来不了这个世界,没有文革这回事,没有知青这个词。妈妈考上理想的大学,和天子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在杭州的西湖边,看新的世界、奇异的东西,夕阳把他们相依偎的背影拉到地平线……
哪怕没有生下我也无所谓,哪怕生下个官二代,也无所谓。
前一段时间元宝学会了180度翻身,一眨眼的功夫从平躺变成平趴,高昂着她的大脑壳,左看右看,把口水拖来拖去。
去年也就这个时候,发现自己怀上了元宝,意外之外更多的是担心。意外是因为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自己生孩子,以前因为大姨妈症去看医生,都说我不会生孩子, 所以每每参加相亲活动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担心的是我一直是个药罐子,“药别停”就是我的座右铭,从元宝来到我肚子里开始,各式各样的中药西药吃了一个够够够,我担心对元宝不好,寻思着这个孩子能不能要。
“因为吃药所以要把孩子打掉”这个念头刚一露头就遭到了爹妈的墙裂反对,尤其是我爹那么传统的人,恐怕我16岁的时候再也不会想到他今后会允许我未婚先孕,那时一天要接好几个电话,爹妈的,弟弟的,弟媳的,鼓励我说不会有事的。团长就天天念经,阿米托福阿米托福,念完之后就煞有介事地说,他已经跟菩萨打了招呼了,菩萨回复说That is ok!
就这样保住了元宝的小命,我发现怀孕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会经常呕吐,而是会经常瞌睡,觉得疲倦,想睡觉,不喜欢人多,不喜欢封闭的地方,电梯啊地铁啊常常让我犯晕,而且没有胃口,前一分钟想吃的东西,后一分钟看一眼就想死。情绪变化也很大,容易激动,一点小的不愉快就会哭。
后来不久去看那么蓝家的小兔,那个时候她刚好一百天,小小的肉乎乎的一团,兔妈妈把她抱在怀里,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奶香味,我开始对自己肚子里的宝宝有了期待。兔妈妈作为革命先烈向我传授了很多革命真理,真是好比一盆醍醐灌顶怀里揣着小定心。兔妈妈说,怀孕的前三个月还是会比较痛苦的,因为身体里毕竟是多了个东西,所以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反应,但是只要保持心情愉快,到了4、5、6个月的时候,你的身体会很强壮,胃口也会大开,心情也会愉快,总之嗨的跟神仙似的。
所以根据孕妇这样的生理反映,公车和地铁上那些只为大肚婆让座的事情是很不内行的,真正想坐的孕妇是怀孕四个月以内的,那个时候肚子还不够凸显,而到了凸显的时候,已经无所谓坐不坐了。5个多月的时候,一次上公车,故意站在黄色座椅前,瞪着已经坐在上面的一个美女,用眼神暗示她:喂!嗨!没看见这里有个大肚子吗?不一会儿车到站,美女站了起来,挪过身前的手包,啊哟我去,肚子比我还要大!顿时羞愧不已。孕妇的世界是论资排辈的,谁肚子大谁就是大姐大,要绝对尊重!在医院也是如此。
讲到去医院检查,对于孕妇来讲还是比较痛苦的经历。首先是建档伟业——似乎是北京的产妇多,生孩子就得早早地去医院占坑,建档就是占坑。在这一点上我疏忽了,第一次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差点就没有建档号了,费劲周折拿到了最后一个号,过程那是相当的惊险。建档之后的例行检查也是很折磨人,排队排队,无休止的排队。不能说医生护士态度不好,很少有拉着脸呵斥产妇的,但是他们也不愿意多说话,人太多,太累,你不问他就不想说。这一点我还是深深理解的,我也不想多问,于是就错过了很多应该检查的项目,到最后生产的时候医生跟我讲我的病历单是一份不完整的病历单。
所以呢,如果你家有亲人要在北京生孩子,最好不要让她一个人去医院检查,因为很多人在排队挂号、交钱、验血或做B超的时候就晕过去了。有一次一个孕妇倒下去直接砸在团长的脚背上,吓得他嗷嗷叫。
在整个怀孕的过程中,最担心的就是我娘了,她总是为自己不能来照顾我感到十分不安,总是在电话里叮嘱我这个那个。后来我就跟她讲,女人世世代代都在生孩子,哪有那么多讲究的,补什么叶酸维生素的,都是屁话,都是药厂自己想生财想出来的邪招,她当年生我和弟弟的时候,啥都没得吃,我和我弟弟,不也茁壮成长了?
我对着肚子里的元宝说,如果你是个娇气的孩子,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吧!——这招十分管用!肚子里的元宝果然一点儿也不娇气,乖乖地生长着,大小适中,胎位标准,令妈妈好生快慰。
不过可能是我自己体质本来就不好的缘故,从没享受过兔妈妈讲过的“状态特别好”的时间段,从怀孕到生下元宝三个月,分分钟都瞌睡绵绵,并且从第四个月开始腰疼。倒是胃口,到第四个月的时候着实变得大好,此前我的体重一直达不到标准,因为吃的不多,也不想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地就变成了吃货,一天要吃好几餐,零食和水果也不断,甚至夜里也会悄悄从床上爬起来扒冰箱,体重也嗖嗖嗖窜了上来——但团长却并没有因为我这样的优秀表现感到高兴,因为我吃的全是垃圾食品,除了水果之外,什么饼干巧克腻麻辣烫之类,真正医生提倡的有营养的食物我沾也不想沾。
常常幽幽地叹口气跟团长建议,“我们出去吃点好的吧!”,团长说好啊吃啥呢,“麦当劳怎么样啊?”……
之后在7个多月检查的时候医生说肚子里的元宝体形超大之后我吓了一跳,验尿的时候又说糖加加加,三个加,医生要我小心饮食,说如果得了糖尿病那就麻烦了。害得我当时把家里所有的存货都拿出来送人,我最爱的巧克腻啊!心疼死了。用来代替巧克腻的是一个便携的血糖仪,那天扎了自己好几针,测出来的结果却是正常偏低,我这才想起来我原本就是个低血糖的家伙嘛!这时再替那些巧克腻感到惋惜已然来不及。
在怀孕的最后一个月,一天光着脚睡觉着了凉,结果就感冒了,因为不敢吃药,所以变得越来越厉害,直到咳嗽和哮喘,再加上腰疼和时不时犯一次的胆囊炎,折磨的我苦不堪言,常常要哭累了才入睡,因为嚎哭是能减轻肉体和精神痛苦的,所以该嚎哭的时候就得嚎哭。其后遭遇的惨痛经历告诉我们,临近生产的时候千万不能生病,千万不能生病啊!!
上初中的时候我爸爸有一个好朋友常常出差上我们家玩,我叫他L伯伯。这个L伯伯住在乡下,有三个儿子,非常眼馋别人家有女儿, 每次来我们家都逗我喊他爸爸,“喊我爸爸喊我爸爸!”不过我一次也没喊过他爸爸。
因为我很腹黑,心里暗自责怪他每次来都是给弟弟带一大堆礼物,完全没有我的份。而且我还知道,他送给弟弟礼物是为了让我爸爸妈妈高兴,然后呢,想让我做他的女儿是为了让我的爸爸妈妈更加高兴,这是一个智商情商都冲破温度计的人物……但无论他许下多少的好处,我都咬紧了牙关死都不叫他爸爸,非但是“爸爸”两个字,连类似于像“大大”这样的我也不叫。
私下里,爸妈问我,为什么不叫L伯伯爸爸呢?哪怕是叫上一声,哄他高兴也好啊。我鬼使神差地回答了一句说,我只有一个爸爸,我不要再叫别人爸爸。我爸爸听了大概是高兴坏了,居然不多久就买了一套篆刻刀给我。
那是我一生中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我爱不释手。妈妈还给我买了一本篆刻入门的书籍。但是呢,我的爹妈不是一般的爹妈,他们一个送刀,一个送书,可就是没有一个送石头!导致的结果就是我用这套刀具干了不少坏事,首先,就是在课桌上刻“早”字,刻了好几十个,每星期换了座位继续刻。鲁迅先生能干的活咱也能干。
后来觉得刻早字什么的已经算不上丰功伟绩了,就用粉笔刻墓碑玩——白色的粉笔用刀削成墓碑般的扁平状,然后再刻上“某某某之墓”,削一点蓝色或红色粉笔的末末,填上去,一个墓碑就赫然做得了!反正也不能卖钱,我就给班上那些欺负我的小男生做了好几个墓碑……渐渐地墓碑什么的也没意思了,就切橡皮做米饭玩,切成一小粒一小粒,一块洁白簇新的橡皮眨眼间就变成了一碗米饭!就是不能吃而已!
再后来,大概是爸妈见我实在是玩物丧志,就没收了这套刀具……再再后来我连铅笔刀都没了……日子每一天都过的很枯燥很枯燥,接着,我就开始盼望那个乡下的L伯伯能再出差到我们家玩,然后逗我喊他爸爸,我呢,就勉为其难地喊他一声……说不定就会有新的礼物…..
但事与愿违,L伯伯之后虽然仍是常来,但每次都用极其崇敬的眼神看着我,再也不提喊他爸爸的事情,害我想喊都没了机会……真是……
抖落了一身的节操啊!
1,13岁,类似与一个小13点,读初三,班上很多同学比我还小,那是一个特殊的班级,以至于上了初中学校还给我们过六一儿童节。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只关心一件事:是不是中考从此就取消了?大人们天天看报看新闻联播,还凑在一起议论,有好朋友的哥哥说他准备出街游行,后来几个少年冲到街上一看没人就散了。我跟着大人看新闻,那时每天的新闻联播都会超过40分钟,我对这件事情的了解,就仅仅限于那几天的新闻联播。
2,大约到了20岁左右的样子,我有一个同学被她的公司派到北京工作了几年,回去之后跟我们讲起那一年的事情,说北京人并不愿意和外地人提起,他们只是会说:“和你们听说的不一样。”我觉得这件事情很神秘,真相到底是怎样的,或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3,等到我自己来了北京,有一次老师带着我和几个师姐去木樨地另一个老师家玩,几个老人就指着楼道窗户上的子弹痕迹议论,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以为他们在讲文革的事……后来才知道不是,他们在讲那一年的事。
4,有一年NANA和RS来京,带着我和SNOOPY还有赖狗子一起逛天安门广场,赖狗子建议我们买瓶雪碧拎着……当然没有人听他的——这几个人在天安门前热烈地议论着当年的事情,好像当我不存在,尤其是赖狗子,当年也不过14岁,但为何知道的比我还多呢?
5,直到认识了团长,我这个外地人才算打听得一些些眉目。团长那一年16岁,也是在读初三,那一天他们正在教室里做试卷,突然有人叫他们,就全部出去了,有人领着他们上了一辆车,驶去了广场,团长他们挥舞着小旗子参加了万人大游行。团长说最聪明的人是贝志诚,他们家没大人管,他就背着相机去了广场,拍了很多珍贵的相片。军队进城的时候,团长和他姐姐跑出去看,一辆辆的装甲车驶过玉蜓桥,速度奇快,老百姓为了不让坦克进城,设置了很多路障,把公交车推到马路中央。23年前的今天晚上,团长和姐姐跑到街上,街上全都是人,但只敢在一定的区域里活动,过了某条街就有可能吃枪子儿了……团长的电脑里至今保存着那部纪录片,名字叫“TAM”。
6,元宝的爷爷奶奶知道的更多,爷爷说,事情过后,每个单位的每个人都要向组织交待那一天自己去了哪里在干什么,当然你可以胡扯,说你哪儿也没去呆在家里了什么什么的,只要是没有相片证明你在现场,你就没事……在这一点上我们公司老板很倒霉,他带着老婆孩子冲在上海游行队伍的最前线,结果被记者拍下来上了报纸,事后他坐了一年牢还离了婚丢了工作。因为这件事情我十分敬重他,后来他事业发达了也算是命运给他的补偿。
7,元宝的奶奶说,北京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木樨地崇文门很多地方都还找得到子弹的痕迹,老百姓手里怎会有枪?历史总有一天会把真相还给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虽然我们现在是“被不明真相的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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