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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一个人想得太多了,夜晚的时候就会做梦。如果这种说法是对的,那么我从小就是一个想法太多的人。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每天早晨起床前都要在被窝里温习一下前一天晚上所做的梦--但是并不是每天晚上的梦我都能记得,如果有不再记得的梦,那一整天我都会觉得非常空虚。
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要向他们叙述我不同的梦境。假如我说:“我昨天梦见我吃鸡蛋啦!”那天午餐桌子上就肯定会放一小碗专门为我蒸的鸡蛋。如果我说:“我梦见我吃冰棍啦!”他们就装作没听见。的确,对小孩子的纵容是有限度的,因为他们足够聪明,为了达到目的会想出种种诡计--那种狡猾并不亚于大人。
可是有几次我对他们说:“我梦见詹老头啦!”奶奶就吓坏了。詹老头是詹老奶死去很久的丈夫,我还没出生他就死了。听大人们说,詹老头是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死的。得那种病时胸口长了很大的疮所以凹了下去,而背后却又同时鼓起一个大瘤,被折磨的象一个窝头,卧在床上的时候既不能趴着又不能平躺着,万分痛苦,成天呻吟,最后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死了。我听到这些以后眼前老是晃动着一个成天躺在床上不停颤抖的可怜老头,吃饭也没有胃口。到了晚上,就梦见自己站在临死前的詹老头床前,给他出主意:叫医生割了你的大瘤填到胸口去呀。。。醒来后就告诉爷爷奶奶:“我梦见詹老头啦!”
奶奶最迷信,吓的要死,跌跌跄跄跑到土地庙烧香求平安,还用草纸包了一堆香灰回家用开水冲了迫我喝下去。小时候这种香灰水我不知喝了多少杯,我猜要是想日后跟道士们练鬼见愁的本领,我是有一定基础地。喝下这种水之后有一种东西我绝不敢吃,那就是西瓜。因为我是这样想的,在我的肚子里面,已经具备了土壤和水,一旦我不小心吞了西瓜籽,那么它就会十分顺利地在我肚子里面生长。到了一定的时候它破膛而出,我就嗝屁着凉了。
我睡觉的时候四肢从不消停,梦游,说梦话,踢被子,要是和别人睡就踢人。有时候还吐口水。奶奶说,先是听见我一阵怒骂,不知在骂谁,接着“哈呸!”一口浓痰应声而落,贴在和我睡一头的奶奶脸上。所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个头越来越大,谁也禁不起我朦朦胧胧时候的那一脚踹,奶奶说:“我一把老骨头要被你踹上了天。”于是,我就有了一张自己的小床。
一开始我极度不能习惯一个人睡觉的感觉。每天睡觉前,大人将棉被叠成一个蚕茧一样的小窝窝,然后勒令我钻进去,等我睡好后再用长皮尺将被窝一圈一圈捆起来,我就象一个巨大的蚕宝宝,笔直地躺在被窝里动弹不得。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在熟睡的时候将被子踢开受凉,也不会在滚下床的时候跌伤胳膊腿。可是他们错了,他们眼里黑瘦的小女孩,一到晚上就有如神助,使出读家“金蝉脱壳”功,将身体从被窝里挣脱出来,然后再将这被“脱”掉的软壳壳一脚踢到床下。那种情形之下,我做的梦不是在田野里踩水车,就是划水时脚陷在泥巴里面拔不出来。
那时候大人对我的梦境都有若干合理的解释,比如象一开始我说的梦见吃鸡蛋,爷爷就认为我馋鸡蛋了;我说梦见詹老头,奶奶就认为我得罪神灵了。这些解释其实想想也能通。还有许多莫名其妙的解释,比如我梦见自己从高空摔下,爷爷就断定我在长个子;要是梦见被狗咬,奶奶就断定我在不合适的地方拉了屎--她说,很多我以为偏僻的草坷里,或许有被毁掉的坟墓,假如我在那里随便拉了屎,就是对地底下灵魂的侮辱,要变幻成狗的形状在梦里吓唬吓唬我,好叫我下次行事谨慎。
罗里罗嗦讲到这里,不过是表露了我童年生活当中的两个习惯,一个是不自觉的,一个是自觉的--那就是每天做梦和到处与人分享我的梦境。而周围的人也表现出一副极其愿意与我分享梦境的样子,而他们表现的方式,就是积极地参与进来,替我解梦。
可是有一天我突然长大了,虽然还是天天做梦,但是对于梦的内容我却绝口不提了。
那么,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大的呢?
记得曾经看过一部韩国的言情片,故事里面的主人公和我一样喜欢唧唧外外地对女朋友讲述童年往事,他说:“我是什么时候开始长大的呢?大概是在我能够一口吞下药丸的时候吧!”我想,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大的呢?
大概,就是从梦里尿急的时候再也找不到厕所的时候吧?找不到厕所,就意味着不会尿床,而且即使是找到了厕所,也是男厕所--根本进不去。不再尿床,难道还不能说明我已经长大了吗?在意识不能控制我行为的时候,潜意识还继续控制着它,这种成长是多么地了不起啊!
可是我又为什么不再与人分享我的梦境了呢?原因很简单,我的梦不再象从前那样单纯,那样便于解释了。甚至,让人知道我在做什么样的梦,已经成为一件令人不好意思的事情了。就好像我在上初二以前夏天一直是在后院洗露天澡,人来人往毫不避讳,但是上初二的那年暑假我认识了附近一个大我三岁的小帅哥,当他来到后院井边汲水的时候我就脸红了,趴在澡盆里一动不动,心里砰砰跳,暗自祷告希望他快点汲完水走人。当时我双手攥着毛巾紧紧地护着搓衣板一般平坦的胸部--在那天后,我就再也不肯让它随便示人了,就好像类人猿进化到一定的地步,腰上面就多了一块老虎皮一样,而这其中隐含的道理,跟我不再与人分享梦境的道理,也差不多是相同的。
有很多梦至今回过头来看还是充满罪恶的,比如梦见自己在一个陌生可怕的地方扔掉了粘乎乎的弟弟;梦见自己一把火点着了教室;梦见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变得比我丑一百倍,然后所有的男生就理所当然地围着我转。等等等等。
事实是,大多数人在当时的情境下不大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坏人--大多数人都是在回过头的时候忏悔的,这既使他们的罪恶感减轻不少,又使他们的罪恶在众人心目中打了个折扣--变得不那么恶了。这恐怕是社会人保护自己的一种本能:只要当时不叫我负上责任,事后叫我怎么忏悔都成。
但是沉默的原因也并非全部都是梦境的难以启齿,要是能够牵强附会地解释,这些梦完全是来自内心深处对自己的无限怜爱和同情。我曾经想过,要象草一样地微不足道地活着--如果真的能全身心地那样想,我就幸福了;如果全人类都能那样想,上帝就省心了。
可是要真是象草一般微不足道地活着,任谁都不愿意了,哪怕他表面上表示甘于这么微不足道地活着,在思想上还要抗争一下,比如说寄希望于下一代啦什么什么的。我还没有可以用来寄托希望的下一代,所以我就只有做做梦。
大概从离开爷爷和父母一起生活的时候开始起,我就开始做一些毫无建树的梦了,这些梦单调,无聊, 而且还经常重复,要是粗略地解释,可以说成是我对新环境的不能适应。要是详细地解释,话可就长了。
比如说有很多梦,都是白天看见了什么,晚上就到梦里头来,这是智商超低的表现--智商高的人,经常会梦见白天根本见不到的人和事物。我经常梦见自己小心翼翼地躲进女厕所,就因为白天经常上这个厕所,不仅如此,白天和男生发生打斗之后,每次都是气喘吁吁地逃进女厕所才得以脱身的,丢下那些个凶神恶煞的男生在外面跳脚。
在梦里面,我躲进女厕所不是为了尿尿,而当我想尿尿的时候又经常找不见女厕所。瞧,梦境和人生也没有多大区别--假如我是诗人,我就会以这个为主题来写一首诗什么的,就象我最喜欢的一个台湾女诗人敻虹所写的一首关于梦的诗,我老是记得:“不敢入诗的,来入梦,梦是一条丝,穿梭那,不可能的相逢。”一个不经意的梦境,经常会提醒我注意到平时不可能注意到的东西。
说起来的话,我可能早就忘记了,那就是我在躲进女厕所的时候,瞥见墙上写着竖着的从上往下大写的“BOOK”--这是厕所的形象化图标:竖着的“B”象极了一个屁股,而“K”象一个茅坑,两个“O”就是从屁股里掉下来的两坨屎。听说是河南还是湖南有个地方的方言把大便叫做“丢堆”,这跟我们平时所说的“甩两坨”有些神似。因为经常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所以隔了十几年还记的真切。可是要是问我当时的玩伴:“唉,你还记得BOOK不?”她可能还以为我在说“书”。
其实我并不害怕做恶梦,从恶梦里面醒转来的时候心情就觉得十分地轻松,而且做恶梦的缘由还是因为白天有所想,或者睡觉的时候姿势不对头。我有时候会在梦里嚎啕大哭着醒来,就是因为我睡觉的时候用被子捂住了嘴巴,呼吸不顺畅引起的。我最怕做令人疲倦的梦,比如逃跑,比如做乏味的工作,比如找人。有一次我从床上摔下伤到膑骨,那天晚上就梦见自己成了一名医生,为另一个伤到膝盖的病人开刀,剖开他的腿之后,看见一大堆塑料绳堆积在里面,紧急要做的就是把绳子拽出来,于是我就拽啊拽啊拽啊拽了整夜。。。“就象十除以三似的永远都除不尽”。
对乏味的生活的恐惧成为许多年来恶梦的根源。记得去年在网上看到一个有关爱情的简易流程图,在这张简易流程图上,不管你是感情称意也好不称意也罢,最后都得和相爱的人分开,为什么呢?很简单,人总得死吧?即便成了精能够永远不死,人的心意变化起来也是令人难以预料的。
把爱情简单化之后看起来是多么的让人绝望:从相爱到生离死别,没有人可以例外。同样把人生简单化起来更加令人灰心:从生到死,句号。
在成年之后的梦境里面,我总是在穿越一堵挂满牵牛花的砖墙之后落荒而逃。每次在清醒之后我都埋怨自己:为什么在落跑之前不好好观赏那堵挂满牵牛花的墙?以至于这个梦境重复多次我还是记不起那些开放着的牵牛花到底是什么颜色。我们知道,牵牛花有很多不同的颜色,紫色优雅,蓝色轻盈,红色明亮,一朵不足以打动心灵,要铺开满墙才能让人眼前一亮,看后满心欢喜。可是在梦里,我为什么忽略了?
从相爱到离别的那一大段被忽略了,从生到死的那一大段被忽略了,我就这么傻乎乎地从牵牛花瀑布中一跃而过--所幸只是在梦里,所以你看,即便是一个恶梦,也能提醒我们注意到平日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使我们在现实中的损失减到最小。
“你心里一定有着特别的忧愁,这忧愁来自很久以前的伤痕,也许你不愿承认,其实你的快乐都是强装的。。。”这样诸如此类的话,在听者的内心都会掀起极大的波澜。我就上过这样的鸟当。在听完类似的话后的夜晚,我辗转反侧,翻着古老的帐簿,研究我心里的伤痕,这时候我惊讶地发现,我的心居然象挖地基时铁锄头刨出来的瓷器一样,满是伤痕,痛说革命家史的欲望一旦被勾起,这人的眼泪就得象长江水一般有的流了。
首先我就想到了爷爷,接着又想到我喜欢的男孩子统统TMD不喜欢我,越想越伤心,于是从床上爬起来想拽些草纸擦擦鼻涕--就在我的手伸出被窝的那一霎那,我突然想到另一个人--谁呢?不是谁,就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可能和我听了相似的话的人,此时此刻,他也极有可能窝在被子里吸着鼻涕感怀身世。我心里面的自己,是一个沦落的天使--这是一个富有诗意的念头,但是每个人心里面的自己,都是一个沦落的天使,这就变得搞笑了。于是我不得不停止顾影自怜,傻呵呵地干笑了一声。这一声干笑穿透了整个长夜,并带给这个世界一个崭新鲜嫩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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